对于契丹我们似乎并不陌生,电视剧《杨家将》中,当年金刀令公杨继业带领七个儿郎战死沙场,以后佘太君挂帅和穆桂英驰骋疆场,都是对抗当时契丹人建立的大辽国。萧太后卓越的政治才能一度令人回味无穷,在金庸先生的《天龙八部》里,契丹人萧峰曾在山崖高处扯开衣襟,露出胸前刺青狼头,同父亲萧远山仰天而啸,野性而狂放的样子,散发出不凡的英雄豪迈和侠骨柔肠。
可是这个骁勇善战的民族逐渐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甚至踪影皆无,在遗憾之余令人充满疑惑,他们到哪里去了呢?今天哪些人才是他们的后人呢?这是一个令史学家困惑的谜题。
辉煌一时的镔铁族
关于契丹族的起源,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有男子乘白马自湟河(今西拉木伦河)而来,女子乘青牛自土河(今老哈河)而来,二者相遇,结为配偶,生八子。他们的子孙繁衍成为八个部落,逐渐发展成为以后的契丹族。今天,在赤峰市宁城县还有一条仿古商业街叫契丹街,这里曾经是辽中京所在地。契丹的本意是“镔铁”,来象征契丹人顽强的意志和坚不可摧的民族精神。
1400多年前,耶律阿保机统一契丹各部,于公元916年建立了契丹国,947年改国号为大辽。他们兵强马壮,骁勇善战,大辽王朝最强盛时期,曾经雄霸中国半壁江山,疆域北到外兴安岭、贝加尔湖一线,东临库页岛,西跨阿尔泰山,南抵河北和山西北部,可谓气壮山河。契丹王朝在中国北部持续存在了200多年,与宋朝形成南北对峙的格局。在此期间,中原地区通往西方的丝绸之路被阻断,以至亚欧大陆中西部国家误以为整个中国都在契丹的统治之下。于是,契丹成了全中国的代称。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里第一次向西方介绍东方时,就以契丹来命名中国。时至今日,在斯拉夫语国家中,仍然称中国为“契丹”。
几乎家喻户晓的《杨家将》,讲的就是1000年前,宋朝军队在杨家将率领下与强大的契丹军队激战沙场的故事。契丹民族不但创造了强大的军事王国,而且创造了灿烂的文化,辽寺和辽塔就是其文明程度的体现。至今在黄河以北地区保存下来的古佛寺和佛塔,有的始建于辽代,有的在辽代翻修过。它们巍峨雄伟,历经千年风雨依然坚固挺拔。尤其山西省应县的释迦塔,是全世界现存最高最古老的木结构塔式建筑,历经多次地震而不毁。不难看出,创造如此辉煌文明的民族,一定有着相当的经济基础和雄厚的工程技术力量。同时,也可以看出契丹王朝对各种文化兼收并蓄,除了大量吸收中原汉族人才以外,还通过和宋朝的贸易获得先进的生产技术。
契丹这个马背上的枭雄,确实在中国北方开创过一派繁华的时代。然而,一个如此强大的民族,为什么会这么迅速地消失呢?
远去的契丹
据史料记载,当年有两位将军平定“安史之乱”,灭掉了当时不可一世的安禄山。本来安禄山是想挑起契丹和唐朝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最终弄巧成拙,朝廷派郭子仪和李光弼联手讨伐,其中李光弼就是契丹人,骁勇善战。当时,契丹族势力正处于发展时期,在唐末五代的割据局面中不断壮大,建立了契丹政权。契丹族占据了北方草原地区和燕云十六州以后,历经200多年的统治,在女真人建立的金朝政权的打击下灭亡,成为女真人统治之下的一个民族。金朝被蒙古族建立的大蒙古国灭亡后,有许多契丹人投归蒙古政权,随蒙古军南征北战,向南最远到达今天的云南地区。元朝以后,契丹人在历史中不见记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直至今日,虽然有的学者认为云南仍然有契丹后裔存在,但仍然有许多令人不解的谜团。
1922年,一位名叫克尔文(Kervgn)的比利时传教士,在赤峰市巴林右旗一座被盗的古墓中,发现一块石碑上刻满了奇怪的类似文字的符号。这些符号公诸于世后,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据考证,这是一座900多年前的契丹人墓葬。那么,那些符号会不会是契丹文字呢?据史书记载,契丹人建立辽国后确实曾经创造契丹文字,然而,契丹文字早在700年前就失传了,后人见都没有见过。专家们断言:这些符号无疑就是早已被岁月掩埋的契丹字。结论一出,人们兴奋异常,也充满期待,这一个消失的王朝、一段沉睡的历史会不会由此显现出来呢?
此后,在当年辽代的疆域内,又陆续出土了更多的契丹文字和文物,通过对文字的破解人们或许能更多地了解契丹。1986年,在通辽市发现一座契丹公主与驸马合葬墓,它是迄今为止出土辽代文物最多的墓葬。墓穴丧葬制度明显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墓中的陪葬品从金器、玉器到生活用具精美绝伦,体现了当时高超的工艺水平,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骑马打仗之外的契丹。随着辽代考古文化的不断发现,契丹族所创建的大辽文化不断展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寻找远去的契丹族,成为人们心中的一个结。
契丹族消失了吗
记者就这个问题采访了内蒙古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何天明。
一般认为,现在史学界比较认可的有三种推测。一种认为达斡尔族是契丹的后裔。有学者通过比较研究契丹族和达斡尔族的生产、生活、习俗、宗教、语言、历史等内容,找到了大量证据证明,达斡尔人是继承契丹人传统最多的民族。明末清初,根河地带达斡尔酋长根铁木儿被通古斯人称为契丹酋长。据考证,今哲里木盟前郭县他虎城为辽时泰州内的长春州地址。达斡尔族的经济生活基本上是契丹部落生活的继续。契丹人用相互泼水的方法来求雨,现在达斡尔人仍然流行这一风俗。凿冰钩鱼的方法也与契丹人传统一致。在风俗上,均信奉萨满教,“烧饭”致祭,骨卜,崇尚黑色,行跪举礼,诱牲法等习俗相同。何天明认为,从学术角度来看,这些只是间接的证据,而且是从现代人回推古代人,其中有部分相似是可能的,但要对契丹与今天达斡尔人之间的族源关系做出定论,还必须有确凿的文献和考古资料予以证明。即使是DNA测定,也只能从一个方面提供可资参考的信息,不能轻率定论。
另一种较令人相信的推断是契丹部落最后流落到了云南地区。12世纪末,有许多契丹人加入蒙古大军,随军南下云南,后来成为元朝统治云南地区的主要成员和重要力量,有的成为土司。明清两代实行“改土归流”政策,废除世袭土司制度,使契丹人在族体上和民族意识上受到严重打击。从此他们隐姓埋名,流落深山老林,以“本人”自称与土著杂居,始终保持着族系血脉,顽强生存。据内蒙古和云南民族学者组成的专家组为期三年的调查,发现居住在云南深山密林里的自称“本人”的居民,先祖墓碑上刻有契丹小字,“本人”间通用契丹语,居住的村寨地名仍以契丹语称呼,生活、礼俗还保留着浓厚的契丹族风俗。何天明表示,墓碑经一些专家鉴定,其真伪尚有商榷余地,伪造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因此还不能作为确凿证据。而经中国社科院民族研究所刘凤翥教授用DNA技术得出的达斡尔族与契丹族有最近的遗传关系,云南“本人”与达斡尔族有相似的父系渊源、很可能是蒙古军队中契丹官兵的后裔的结论也只是倾向性结论,可以作为学术研究的参考。但由于目前科技手段的局限,尚难准确无误地断定他们就是契丹人的后裔。随着DNA鉴定技术的进一步发展,这种方法应当能为解开谜团提供更多的帮助。
何天明根据目前学术界对契丹族历史的研究,比较赞同的是第三种观点,即契丹族已经消失,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已经完全融入到其他民族之中。大多数契丹人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历史条件下陆续与汉族和中国古代的其他民族融合,部分契丹人融合到女真、蒙古等民族之中。在契丹人以畜牧业为基础,兼营农业和转为半农半牧并与汉族交错居住的基础上,受汉族农耕文化的影响较深,首先与汉族融合。在金代,女真人可以与契丹人婚配,自然加速了与女真人融合的进程。契丹人在元代融入蒙古族应当也比较多,其语言习惯、文化传统、经济生活与蒙古族趋为一致,大同小异。元代耶律留哥起义,在辗转战斗中,少部分人或流散于高丽,定居耕种,最终也被融合。而随着耶律大石西去中亚的契丹人,在西辽灭亡后,已逐渐与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或其他民族融合了。另外,也有极少数契丹人保留着契丹、哈喇契丹名称,但在长期与他族的交往中,已经和本地人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今天的吉林省榆树县的耶律氏,内蒙古乌兰察布市、武川县的萧姓等,尽管民间相传为萧太后族人,但若作出科学的结论还要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
关于契丹族是否消亡可谓众说纷纭,若没有消亡其后裔又是谁?史学界仍然没有定论,很多提法都有一定的依据,这给人们寻找远去的契丹族提供了希望,相信契丹人今何在的谜底会在不久的将来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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