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调是一股带着浓郁乡土气息的春风,是一幅融时代风情、地域文化和乡恋情结为一体的壮丽画卷,一曲亲切而又新颖质朴的乡村交响乐,引人入胜,醉人心脾。
武川地处大青山地区,俗称“后山”,人杰地灵,物产丰富,素称歌海之乡,其爬山调有着独特的地方风味与悠久的历史。早年已有所流传,诸如“黑靛靛头发卧山云”,“红鞋上扒的一朵金盏盏花儿”,就是描写北方农区妇女的。明、清以来,垦殖渐广,大批汉民从山西、河北、陕西等地迁来,同时带来了故土的文化艺术。在融汇揉合河北民歌、山西民歌、陕北《信天游》曲调的基础上,吸取了蒙古族长调的某些特点,从而产生了具有当地独特风格的爬山调。
长期以来,劳动人民借爬山调以自娱,或倾吐对旧势力的愤懑怨恨之情,或作为谈情说爱的媒介。大青山山青水秀的自然风光,农耕牧养的生产习惯,为当地人民提供了歌咏的广阔天地,数百年来久唱不衰。或山顶沟底、或道路村舍、或田间草场,到处可以听到牧羊的、赶车的、耕地的、收割的人们那高亢悠扬的歌声;乡土气息浓厚,语言朴实亲切,形象鲜明生动,感情真挚强烈,男女老少皆宜,逢时过节尤甚。
远在三十年代初,我国著名语言学家、诗人刘半农曾到武川一带来采录爬山调。五、六十年代,我区著名民间文学艺术家韩燕如先生长期在武川采风,搜集爬山调,曾出版专集,从理论上为爬山调作了科学的分类和总结。
爬山调歌手当首推张二银虎,他深深把握了爬山调的精髓,用心去唱去吟,从大后山唱到呼和浩特,从呼和浩特唱到鸭绿江战火硝烟的朝鲜战场上,又唱到中南海怀仁堂。一代伟人毛泽东十分钟情爬山调,他认为爬山调“绝不逊色”于信天游,周恩来更是称赞爬山调是“宝贵的……莜面调”并要求有关部门对这一文化瑰宝进行发掘整理。张二银虎一曲《大黑牛》征服了许多听众的心,至今广为流传,经久不衰。他在长期的演唱实践中,对民歌的赋、比、兴手法运用娴熟,曲调、音色与风格独树一帜。因此,他的爬山调广为流传,他的苦歌、甜歌、恋歌、思歌非常招人喜欢,旋律漫长,有浓厚的山野风味,有奔放高亢的特色,乡土味浓厚。建国后,他先后5次进京演唱爬山调,名扬四海。内蒙古民间艺术研究会派人收集整理了他100多首爬山调,汇集在《内蒙古民歌集成》一书里。正如韩燕如先生所说:“记得爬山调的人,都不会忘记张二银虎,他代表着北方民歌的一座山峰”。
爬山调是宝贵的民间艺术珍品和极其珍贵的文化文史资料,是一宗自古传唱、风格独特、曲调豪放、璀璨珍奇的人民诗歌财富。反映了武川地区在民间文化上的突出成就。爬山调的吟唱者就是生活的主人,从生活出发,从自己的切身体会入手,“人禀七情,应物斯感”,“吟咏滋味,流于字句”,这是千真万确的。而情歌更是“韵外之致辞,味外之旨”。爬山调是大青山地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民歌形式,也叫山歌、山曲儿,俗称“烂席片”。其唱词短小精悍、活泼自如、表情达意,有前山调、后山调和河套调之分。流行于县境内的爬山调属于标准的后山调,其特点是:旋律高亢悠长,音程跳动大。而演唱方式又有室内与室外之分,室外歌者多为男性,以拖腔长调为多,声音浑厚宽广;室内歌者多为女性,声调较低,旋律柔美婉转。爬山调的演唱,最值得称道的是演唱者的即兴唱;“山曲儿本是肚里生,心想唱甚就唱甚”。以青年时代的张二银虎为例,他蒙汉语兼通,可以说是想到什么唱什么,看到什么唱什么,走到哪儿唱到哪儿,而且所唱的内容还要合辙对称,上口押韵,许多即兴编创的歌词,至今久唱不衰,那歌声曾落满后山的村庄、田野、小路,直落进北京城。由于爬山调上下句成一结构,互相对照烘托,虚句多用自然物作比,实句则直抒情怀,语言多用乡土重叠词,显得格外亲切生动,形成鲜明的艺术形象;且音韵独特、能吟能唱、余味无穷,以其质朴自然的形式而显现出灵俏幽默的艺术风格,因而这是一部土生土长的具有浓郁的西部地区文化色彩的“真诗”;是一朵散发着泥土芳香的民间艺术之花。爬山调朴实无华、天籁百鸣、平中见奇、韵味浓郁,既是塞北劳动人民心声的自然流露,又是这个地区社会历史、时代生活和风土人情的一面镜子。爬山调有着悠久的现实主义传统,它伴随生活而来,是劳动人民在自然和社会斗争中用汗水和血泪浇灌出来的花朵,是他们感情与智慧结晶的果实,是近、现代塞北农村劳动人民生活的缩影,也是他们集体智慧和艺术创作的结晶,是研究塞北人民心理的重要材料,同时也是我们研究民俗学、语言学、美学、历史学、自然科学等方面的重要材料。
武川地区的爬山调内容充实,分为鞭挞旧社会、战争、婚姻爱情,歌颂新时代四个方面。民间流传的爬山调,题材十分广泛,句子格外生动,内容极为丰富,从自然景物到社会现象,从演唱者的劳动随想到思想感情的喜怒哀乐,笑骂褒贬,插科打诨,皆能成颂;讲究押韵,词汇精炼,且多用比喻、象征、夸张、比拟、对比、联想、白描等修辞手法和赋、比、兴等形式表现。憎恨旧社会的句子有:“旧社会好象三九的风,吹透了衣衫凉透了心。”“骂一声财主不是人,黑笔点人坏了心。”“一斗麦子五升债,穷根扎下一辈子害。”描写放羊娃的疾苦:“春期里放羊石头上坐,冬天里放羊雪地上卧。”“高山上放羊草滩上坐,孤苦伶仃的娃娃心难过”,反映了旧社会劳动人民的悲惨生活。描写八路军抗日的句子:“大青山海海漫漫青又青,铺天盖地来了八路军。”“松树柏树根连根,老百姓和八路军一条心。”“桦树根扎在石缝缝,打不走鬼子不收兵”。这些通俗、洗炼的唱词,反映了军民鱼水情,为抗日战争的胜利起到了积极的宣传和鼓动作用。爱情历来是文艺创作的一个重要方面,在书中所占篇幅很多,鞭挞买卖婚姻的句子如:“巧嘴嘴媒人诡计生,大把把票子迷大人。”“住一回妈家上一回天,回一回婆家下一回阴”。期盼妇女翻身解放的句子:“半切切月亮云遮住,火坑里的妇女谁解救?”“荒山头上栽樱桃,妇女翻身头一遭。”“纸糊灯笼四面红,自找对象自称心。”如泣如诉,感人肺腑。歌唱爱情的恋歌尤为动人:“红丹丹的阳婆滴得两点雨,不嫁别人就等你。”“井里头打水一根绳,心里头爱你一个人。”“红瓤瓤西瓜拌沙糖,咱二人相好情意长。”“月亮挂在当天上,想你想在心坎上。”“满天星星一颗颗明,人里头挑人就数哥哥亲。”“黑老鸦落在猪身上,要死要活相跟上。”“灯瓜瓜点灯半炕炕明,烧酒盅盅挖米不嫌哥哥穷。”“左等右等不见你来,泪蛋蛋腌下了一瓮酸白菜。”歌颂党和新社会的内容则显得热情洋溢,感慨激昂,诸如:“奶头上的娃娃忘不了娘,子孙万代忘不了共产党。”“十样样鲜花百样样草,社会主义一千个好。”“清粼粼泉水盘坡坡绕,扑鼻鼻果香漫山山飘。”“搭起梯子上天堂,幸福全靠共产党。”这些优美的唱词,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爬山调如同一条川流不息的河,从老百姓心中淌过,受过她洗涤的后山人的心更纯洁更灵秀、更鲜活更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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