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化产业的基本认识
（一）定义文化产业。文化产业是生产和销售与人们精神消费商品相关的产业，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其产品是以满足人们的精神消费需求为目的，有别于物质产品——满足人们的物质消费需求，但它同样是以追求经济利益和价值为最终目的的。
文化产业是以创意为根本手段，以文化内容、创意成果为核心价值，以知识产权实现或消费为交易特征，为社会创造财富并促进社会进步和国民综合素质提升的产业。
国家相关部委关于“文化产业”的定义是存在缺陷的。比如国家发展和计划委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个五年计划纲要》指出：文化产业是指文化部门所管理和指导的从事文化产品生产和提供文化服务的经营性行业。国家统计局与其他几个部委联合颁布的《文化及相关产业指标体系框架》也将“文化产业”这一概念定义为：为社会公众提供文化、娱乐产品和服务的活动，以及与这些活动有关联的活动的集合。这些定义的缺陷在于：首先，文化产业不是由“文化部门所管理和指导的”。众所周知，文化部门没有这种权限。中共中央宣传部才是协调和指导单位；其次，“为社会公众提供文化、娱乐产品和服务的活动”，不仅是文化产业的责任，同样是文化事业的责任。将文化产业、文化事业混为一谈，掩盖文化产业的基本特征，导致文化产业无法走出文化事业的范式（地方尤其如此），使文化产业始终无法走出困境。
（二）文化产业属性。文化产业从本质上讲是“产业”，首先属于经济范畴，是经济体系当中的组成部分，追求经济效益。是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新型经济发展与增长形态。文化产业有文化的属性，但不是文化事业，也不是文化，它和文化事业是关联体，对文化有非常大的促进作用。认识到这一点很重要。
文化产业之所以较其他产业重要，就是因为生产的是精神消费商品。中国经济越发达，越需要精神消费。追求享受，是人类的本性和本能，不是什么主义的问题。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便越来越会追求享受，这是必然的，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趋势。
强调文化产业是经济体系的组成部分，是要求文化产业必须产生经济效益。阿多诺说：“文化产业是把人们所熟悉的传统文化融入了新特质。其产品是为大众消费而特别制作的。它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消费的性质并且很大程度上是按计划而制造的。”文化产业正是以其巨大的附加值及其对相关产业的带动作用，不仅吸引越来越多的投资者，使整个区域得到增值；进一步加快了区域的人流、资金流、物流和信息流，催生出新的区域环境，进而大大提升了现代城镇的集聚和扩散功能。
文化产业是以创意为根本手段的。伴随着创意经济时代来临，“脑力”、“创意”密集型产业已正在逐渐取代“土地”、“劳力”密集型的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文化产业的发展和壮大，从本质上反映了新经济竞争优势的来源和竞争方式正在发生重要转变。
经济水平和物质基础是文化产业发展的有力保障。经济基础越发达文化产业的发展可能越好，资本投入的多少，构成文化产业是否发达的核心要素。例如，深圳作为特区，到2010年只有30年的时间，目前文化产业产值占广东省文化产业产值的30%左右。深圳文化产业的成功得益于深圳有非常好的经济总量。深圳有两个国家级的会展，一个是高科会，一个是文博会，后者是国际性的文化产业交流平台。深圳十几年前高水准的印刷业和能够给日本、好莱坞等代工做动画片的动漫业，使得深圳在资本优势、人才优势基础上有了环境优势，所以深圳的文化产业发展非常快。相反，中国西部沉淀了八千年的文化资源，在那里有非常丰富的地上地下的文物，但它的经济总量很低。一个省可能还没有东部一个地区甚至一个县的经济总量大。西部省份在发展文化产业方面完全依赖旅游业，有丰富的文化遗存，但创意不够，投入不足，即使有文化资源也做不好文化产业。我们把文化资源里面最有市场潜质，最可能产生效益的一部分拿出来进行创意，才有可能转化为经济效益，所以不是所有的文化资源或文化都可以成就文化产业的。
经济属性从以下几点提出要求：（1）经济效益；（2）产业链；（3）商业模式；（4）资本投入（量的多少与环境的优劣）；（5）品牌；（6）与三次产业的联动。
（三）文化产业不是“文化”的产业化。我们强调文化产业首先属于经济范畴，不是忽视文化产业的文化特征。文化产品的高附加值来源于产品的差异性，而产品的差异性来源于其文化属性，文化产品必须有价值与效用的区分。
后现代经济的特点首先是定制。定制与工业化大规模生产相对，表现出以异质性价值为基础的产品差异性。凯夫斯《创意产业经济学》指出一个现象，创意性产品的特性、基调、风格“独立于购买者对产品质量评估之外”，“当存在横向区别的产品以同样的价格出售时，人们的偏爱程度是不同的”。主要由创意决定的产品差异性，对创造高附加值的贡献，远远超过产品质量的贡献。这是因为，创意的本质就是捕捉满意和快乐。而快乐在人均3000美元收入临界点之后，不再以效率为依据，而转以异质性、差异性、个性这些反效率的尺度为标准，这种反效率的尺度，是创意产品的“质量控制标准”。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凯夫斯（Caves）在《创意产业经济学——艺术的商业之道》指出的又一特殊现象是，创意产业人员关注的“往往并非利益最大化问题”，答案还是在价值与效用的区分上，即人们在追求精神产品过程中，已经从传统的商品关系中的从追求效率优先转化到了追求价值优先的境界。
那么，文化产业中的“文化”的内涵到底是什么？
第一，“文化”的产业化是对文化产业的误读，危害极大。（1）忽略了“文化”对社会和公民的福利性；（2）削弱了“文化”的社会效益。在审美情趣和价值观取向上产生误导；（3）扭曲了“文化”的本质，即扭曲了社会意识形态。
第二，文化产业中的“文化”是指被创意和商业化运作了的文化资源，它不是一般的“文化”概念。生产物质产品和精神产品在本质上有相同的地方——都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的地方是：物质产品在被赋予文化内涵后才具有社会效益，而精神产品则不同，它一旦被生产，就具有社会效益。因此精神产品的影响力要比物质产品大很多。
第三，“文化”还是社会环境和知识创意与管理等概念。以深圳为例：深圳是最先实行了市场经济的内陆城市，借鉴了很多香港包括资本主义国家发达的先进模式。深圳发展得非常快，令全世界惊叹，这就形成了独特的深圳文化，即国外的先进文化、思想、理念，被中国优秀文化融汇之后再生的文化现象。深圳的文化非常明显，深圳的文化特性（包容、共生）也非常明显。
当然，对创意来说，仅有科学管理是不够的，它需要对科学管理进行超越，实行艺术化管理。当创新在内容上体现出更多人本化价值特点时，创新方式相应就会更多地转向“艺术化创造”。与“工业化制造”相比，“艺术化创造”体现出更多的自发性的特点。创意是自然而然的，要求灵感和独特价值。以最大化理性为理念的管理，对创意是不适用的，它要求更人性化的管理。
需要强调指出：文化是文化产业发展的源泉和驱动力。继农业经济以土地、工业经济以资本和矿产为最重要资源之后，创意经济使技术创新创意和人才资源作为核心资源占据了空前重要的战略地位，当然，文化资源也是重要的资源之一，但不是核心资源——作者一再坚持认为。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开始认识到：在创意经济时代，推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不再是技术，也不是信息，而是来源于创意和创新。
文化底蕴与文化资源丰裕程度与文化产业发展程度没有直接必然的正相关关系，也就是说，文化底蕴与文化资源的是否丰裕不构成文化产业是否发达的核心要素。关键是看这些文化资源有多少可以转化为真正有效的创意，成为文化产业的动力。文化属性在文化产业发展中有以下要求：（1）社会效益；（2）价值观取向；（3）审美情趣；（4）魅力文化资源；（5）知识产权创新与保护；（6）精神消费商品。
二、敕勒川文化产业发展的建议
（一）构建文化产业一体化战略。一是从区域一体化向发展战略一体化转变。建立敕勒川文化产业联席会议机制，统筹协调区域文化产业发展战略问题。在选择项目上避免重复，同时避免低水平建设和竞争；二是从各自为政向集约发展转变。各自为政必然以部门利益为重，因此就难免在资源配置上造成浪费，无法与区域文化产业项目实现联动，成功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三是从独占资源向共享资源转变。文化产业发展需要很多条件：人力资源条件、生产要素条件、产业支撑条件、文化资源条件等等。从敕勒川文化产业的整体发展出发，实现资源共享，合理配置，形成区域整体优势，比资源独占有意义的多。
（二）人才是第一资源。发展文化产业要充分考虑多层次人力资源配置。具体包括：（1）经营人才；（2）专业人才，属于创新和创意者；（3）明星、名人；（4）经纪人。
把文化产业人才培养纳入敕勒川区域战略规划，专项支持文化产业人才工程。在法律、资金、组织等方面为文化产业人才培养打好基础。通过与国内高校合作开设文化产业专业、社会力量办学、产学研结合和人才培养的国际化等途径，完善文化产业人才培养体系,对解决当前文化产业人才短缺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三）政府角色的不可或缺。在中国，政府几乎掌握着所有资源。没有政府的介入和支持，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成功。资源换资本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四）注重园区模式设计。文化产业园是大量产业联系密切的文化产业企业以及相关支撑机构在空间上集聚，通过资源高度整合的协同作用，形成强劲、持续竞争优势的现象。
文化产业园区的集聚、孵化功能要求必须满足。而集聚形态必须是产业链模式。
集聚效应，是指同一产业集聚在一起，按照产业链的模式形成的利益共同体。集聚效应一旦形成，就会形成一个自我积累的正反馈过程，使产业集群拥有一种自我发展的能力，并不断为其进一步的发展创造条件。集聚有以下好处：（1）节约成本；（2）降低失业率，节约人力资源成本；（3）信息高度联通；（4）相互学习、提高生产效率；（5）提高经济效益。
要求产业链经营就是围绕产业链制定经营战略。产业链是指各个产业部门之间基于一定的技术经济关联，并依据特定的逻辑关系和时空布局关系客观形成的链条式关联关系形态。
产业链主要是基于各个地区客观存在的区域差异，着眼发挥区域比较优势，借助区域市场协调地区间专业化分工和多维性需求的矛盾，以产业合作作为实现形式和内容的区域合作载体。其实质就是不同产业的企业之间的关联，而这种产业关联的实质则是各产业中的企业之间的供给与需求的关系，分为接通产业链和延伸产业链。
接通产业链是指将一定地域空间范围内的断续的产业部门（通常是产业链的断环和孤环形式）借助某种产业合作形式串联起来；延伸产业链则是将一条既已存在的产业链尽可能地向上下游拓深延展。产业链向上游延伸一般使得产业链进入到基础产业环节和技术研发环节，向下游拓深则进入到市场拓展环节。
由于文化引导的城市再生普遍被认为具有多种功能，文化产业空间集群策略在世界各个国家许多城市被积极鼓励，建文化产业园区也就成为中国各地发展文化产业的一种普遍采用的措施。
“政府扶持——园区互动——企业创新”的发展模式，将引导和影响各地形成一批特色明显、业态集中、功能完善的产业园区，这样才能够更好地发挥文化产业园区的集群效应、促进中国文化产业的发展。
文化产业园区的理想状态：生产、生活、生态完美结合。
（五）文化产业与科技、金融、旅游结合。
一是与科技结合。国家《文化产业振兴规划》指出：发展新兴文化业态。采用数字、网络等高新技术，大力推动文化产业升级。
二是与资本结合。《规划》特别强调资本对于文化产业的重要性：鼓励银行业金融机构加大对文化企业的金融支持力度。积极倡导鼓励担保和再担保机构大力开发支持文化产业发展、文化企业“走出去”的贷款担保业务品种。支持有条件的文化企业进入主板、创业板上市融资，鼓励已上市文化企业通过公开增发、定向增发等再融资方式进行并购和重组，迅速做大做强。支持符合条件的文化企业发行企业债券。
投入的多少和投资环境的好坏构成文化产业是否发达的核心要素：（1）投资数额需求巨大和政府投资缺少是目前文化产业非常突出的矛盾。中国的民间资本已经做好了投资文化产业的准备，他们需要一种契机（比如政策）。我们主张政府主导或者引导投资方向，减少投资规模，通过一种契机让民间资本顺利进入。这是我们积极主张的“资源换资本”（如果政策也是资源的话）；（2）资本市场是文化产业企业融资最好的平台。但我国资本市场条件苛刻、门槛畸高，严重制约了文化产业企业融资规模，阻碍了文化产业的发展；（3）政府的投资可以作为种子资金，民间资本应该成为中坚力量，资本市场必须承担重任，只有这样，才能够化解文化产业资本困境。
三是与旅游业结合。旅游产业与文化产业的结合是必然趋势和要求。文化产业包含了旅游产业内容，旅游产业需要借助文化产业平台进行跨越式发展；文化产品在旅游产业平台上大放异彩。
与旅游结合的范例是在北京诞生的《功夫传奇》。《功夫传奇》在目标市场选择时首先确定以功夫秀为内容的商业演出；其次确定商业演出中的旅游演出；再次确定旅游演出中专为境外游客服务的旅游演出。自2004年7月首演至2011年9月底，演出总场次已超过4725场，其中境外巡演共有英、俄、日三国语言对白的七个演出版本，先后赴美、加、英、日、俄等国的13个城市驻场演出1100余场，均为中国第一，海内外观众达到245万人次，是当今中国唯一的一台在国内外驻场常演、同时又在国外巡演的商演剧目。2009年12月，斥资354万美元收购位于美国密苏里州布兰森的白宫剧场，2010年7月1日举行首演，截至2011年9月，共演出500多场，同比去年接待人数增长131%，营业额增长46%。布兰森市长瑞安•普莱斯利说“这场独特的演出，给观众带来内心的感动……加深了美国人民对中国人民的了解。”
（作者系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院长助理、研究员，中国品牌研究中心主任。） |
